时光是最让人无可奈何的东西了。每一个孩子都想快快长大,最好现在就是说一不二的爸爸,漂亮动人的妈妈;医术高明的医生,智慧过人的老师……每一个大人都想回到童年,无忧无虑,自由自在,跑得飞快,跳得老高……难道,时光轮滑能带自己滑到自己想去的时光?带着这份好奇,大伙儿涌向店门。
“真的,能带你滑向你想去的时光,不过只有一天时间,你会滑回来!”狐狸博士认真地跟大家解释,“鞋没有号码,穿上它就会自动调整大小,变得合脚。按绿的按钮,它就带你回从前,按蓝的按钮,它就带你去将来!”
“我要去将来!”花栗鼠穿了双金色的轮滑,仿佛滑上了阳光轨道,只往一片金光大道滑去……再过一会儿,轮滑已变成合脚的大鞋子,他走在去上班的路上。“事情很多,”他边走边想,“但今天一定记得给小栗鼠买生日礼物!”可一进办公室,花栗鼠就被工作的事缠得晕头转向,直到下班才想起来——“哎呀,小栗鼠要的玩具车!”他匆匆跑去玩具店,已经关门了。他匆匆去买了个松仁蛋糕跑到家,小栗鼠把蛋糕一扔,哭闹:“我要玩具……”花栗鼠正万分为难时,脚上的鞋子变回了轮滑,把他带回到现在来了。“做大人好辛苦!”花栗鼠想起自己扔爸爸蛋糕的事,脸红了,忙往家里溜,向爸爸道歉去。
山羊老师走来对狐狸博士说:“现在的孩子,真不知整天在想啥,好好的书不爱读,尽爱瞎画,瞎唱,瞎胡闹!”狐狸博士拿来一双银色轮滑,“您穿这个,去童年瞧瞧?”山羊老师滑向了一条银色大道,不一会儿,就回到了小时候,轮滑也变成了漂亮的银靴子。她看到漂亮的大树,想:我可以把她画下来,以后大树老了,还能看到自己漂亮样子呢!于是她认真画起画,熊老师说:“快背书,别瞎画!”她想:“我画完再背书,画的事也重要!”背完课文,山羊发现小鸟们唱的曲子不错,说:“我来指挥啊,你们跟着我指挥唱!”她拿来小棒指挥,熊老师叫:“别胡闹,快写作业!”山羊想:“这老师,怎么就不懂得,会音乐,也很重要嘛!”时间很快过去,当山羊脚上的银靴变回轮滑时,她也又恢复成山羊老师了。“我明白了,孩子的心其实丰富又美好!”山羊老师滑着轮滑往校园去,“我要多听听他们的心里话哩!”
越来越多的人在森林的轮滑小道上玩轮滑了!“热爱每一段时光,向往每一次经历!”狐狸博士把广告语换了一下,大伙都觉得说得真好。
时光顺流而下,经由你的出生到死亡。
你时而热血沸腾,时而四肢冰冷,时光的温度在你周身环绕成为你行走的气息,而你并不知道,脚下的路,能有多远。
有天你跋涉山水,有天你沉溺过往,有天你静静生活,有天你猛然醒来惶恐于水之流速。
可是啊,时光从不在意你的珍惜与挥霍。你也许渴了,你也许被淹得难以喘息,这样那样的时刻来往,时光如水,安然流淌。
只看你如何深浅与共。
在富兰克林报社前面的书店里,一位犹豫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男士终于开口问店员:“这本书多少钱?”
“一美元。”店员回答。
“一美元?”这人又问,“你能不能少要点?”
“它的价格就是一美元。”没有别的回答。
这位男子又看了一会儿,然后问:“富兰克林先生在吗?”
“在,”店员回答,“他在印刷室忙着呢。”
“那好,我要见见他。”这个人坚持一定要见富兰克林。
于是,富兰克林就被找了出来。这个人问:“富兰克林先生,这本书你能出的最低价格是多少?”
“一美元二十五美分。”富兰克林不假思索地回答。
“一美元二十五美分?你的店员刚才还说一美元一本呢!”
“这没错。”富兰克林说,“但是,我情愿倒给你一美元也不愿意离开我的工作。”
这位顾客惊异了,他心想,算了,结束这场自己引起的争论吧。他说:“好,这样,你说这本书最少要多少钱吧?”
“一美元五十美分。”
“怎么又变成一美元五十美分?你刚才不还说一美元二十五美分吗?”
“对,”富兰克林平静地说,“我现在能出的最低价格就是一美元五十美分。”
这位男子默默地把钱放在柜台上,拿起书走了出去。
这位著名的发明家和外交家给他上了终生难忘的一课:对于有志者,时间就是金钱。
这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。
那时,他二十六七岁,是老街上惟一一家电影院的放映员。送电影下乡时,他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,载着放映的全部家当——放映机、喇叭、白幕布、胶片。
那时,她二十一二岁,村里的一枝花,媒人不停地在她家门前穿梭,却没有她看上的人。
直到遇见他。白幕布升起来,喇叭里传来他亲切的声音:“乡亲们,今晚放映故事片《地道战》。”落日的余晖,把他的声音染得金光灿烂。
屏幕上,黑白的人,黑白的景,随风晃动着。片子翻来覆去就那几部,可村里人看不厌,这个村看了,还要跟到别村去看。一部片子,往往会看上十来遍,看得每句台词都会背了,还意犹未尽地围住他问:“什么时候再来呀?”
她也跟在他后面到处去看电影,从这个村到那个村。一天夜里,电影散场了,她等在月光下。人群渐渐散去,终于等来他,他好奇地问:“电影结束了,你怎么还不回家?”她什么话也没说,塞给他一双绣花鞋垫,那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。她转身跑开,听到他在身后追着问:“哎,你哪个村的?叫什么名字?”她回头,速速地答:“榆树村的,我叫菊香。”
第二天,榆树村的孩子,意外地发现他到了村口。他们欢呼雀跃着一路奔去:“放电影的又来喽!放电影的又来喽!”她正在地里割猪草,听到孩子们的欢呼,整个人呆了,只管站着傻傻地笑。他轻轻唤她:“菊香。”掏出一方新买的手绢,塞给她。她咬着嘴唇笑,轻轻叫他:“卫华。”那是她捂在胸口的名字。满田的油菜花劈里啪啦开着,整个世界,流光溢彩。
他们偷偷约会过几次。他问她:“为什么喜欢我?”她低头浅笑:“我喜欢看你放的电影。”他握起她的手:“那我放一辈子的电影给你看。”这便是承诺了。
他被卷入一场政治运动,是一些天之后的事。他的外公在国外,那个年代,只要一沾上“国外”二字,命运就要被改写。因外公的牵连,他被押送到一家劳改农场。他与她,音信隔绝。
她等不来他。到乡下放电影的,已换了人,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,拖住那人问:“他呢?”那人严肃地告诉她,他犯事了,最好离他远点儿。她不信,跑去找他,却终究没能见上一面。
后来,她父母给她订了婚。新婚前夜,她用一根绳子拴住脖子,被人发现时,只剩一口气。她的世界,从此一片混沌。她灵动不再,整天蓬头垢面,站在村口拍手唱歌。
几年后,他被释放出来,回来找她。村口遇见,她的样子,让他泪落。他唤:“菊香。”她傻笑地望着他,继续拍手唱歌。她已经不认得他了。
他提出要带她走。她的家人满口答应,他们早已厌倦了这个包袱。走时,她很听话地任他牵着手,离开了生她养她的村庄。
他守着她,再没离开过。她渐渐白胖,虽还痴痴傻傻,但眉梢间,却多了安稳与安详。又几年,电影院改制,作为老职工他原本可以争取到一些补贴。但那些补贴他没要,提出的惟一要求是,放映机归他。谁会稀罕那台老掉牙的放映机呢?他如愿以偿。
他搬回放映机,找回一些老片子,天天放给她看。家里的白水泥墙上,晃动着黑白的人,黑白的景。她安静地看着,眼光渐渐变得柔和。一天,她看着看着,突然喃喃一声:“卫华。”他听到了,喜极而泣。这么多年,他等的,就是这声呼唤。如当初相遇在田间地头上,她咬着嘴唇笑,轻轻叫:“卫华。”一旁的油菜花,开得劈里啪啦,满世界流光溢彩。